琉璃脆 04
順德仙姬×林昊青
04.
林昊青莫名地觉得郁闷。第二天进去给顺德丢下一堆利器后，他一连半个月再没进过阵去。正如顺德所说的，她现在杀不了任何人，除了她自己。
就算给她再多的利器又如何呢？
哪怕现在把她放出阵来，以她的身体状况，在重新修炼禁术的瞬间，还没杀别人之前就得先毁灭她自己了。她所掌握的禁术应该是残缺的，或者与她本身的属性就相冲，修炼得越久，她会死得越快。
即使刚开始修习的时候没有察觉，她后来也该察觉才是，但她还是一直修炼下去了。一个想找死的人，没有理会的必要，林昊青一直是这样想的。
可他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起那天的画面，想起她轻嗅桃花后的笑容。
那是他所知道的顺德仙姬吗？
嚣张跋扈、仗势欺人，仅仅是为了自己与宁清的喜恶就去折腾天下生灵，那才是他认知里的顺德仙姬。
「谷主，新的衣裙已经按你吩咐做好了。」思语用木盘捧着一个储物袋站在门外。
「在桌上放着吧。」林昊青没有挪动，在书桌前继续做事，只随口吩咐道。
「谷主。」虽然在谷主第一次让她准备女子衣裙时，瞿晓星就劝过她不要管谷主的闲事，但他不知道，那个女子多半是消失已久的顺德仙姬。思语不明白云禾的想法，也不懂谷主为什么主动替云禾处理仙姬的元神，但她记得顺德仙姬的跋扈。哪怕她的元神再虚弱，思语也不认为仙姬会因此变得好相处。
「何事？」林昊青抬头看她。
「不如让思语去送这些衣服吧。」她提议道。
林昊青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她。
思语便知道这是谷主不高兴了，也许是不喜欢她的提议，又也许是不喜欢她的僭越，说不准是哪一样，但至少可以确定是不同意她的提议了。
她暗叹了一口气。自从云禾带着恢复完整的妖丹离开，并与长意到处游历之后，谷主就像是完成了所有任务、再没有想做的事一样，镇日不苟言笑，越发威严了。
「是思语多话了。」放下木盘与储物袋，思语默默地离去。
待她远去，林昊青才慢慢地移到外间的圆桌前。储物袋里装了十几套衣裙，什么颜色都有，只吩咐了不要用红白两色作为主色。之前是没有想起来，仙姬之所以常穿这两色的衣裳，很可能是因为宁清喜欢。
取了其中一套出来，是水蓝色为主的衣裙，看着颜色柔和、物料轻盈。林昊青想起顺德埋在衣服堆下的样子，整整两个月，一动不动地在那儿躺着，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。多半是醒的，元神再弱，也不能一睡两个月。
他忽然就明白了云禾为什么说她可怜，与其看她这副没有生气的样子，还不如看她闹脾气。
林昊青把那套衣裙收回储物袋里，再拿起储物袋往那桃花阵去。半个月了，也该去看看她到底要那些利器干什么，总不至于又抱着东西在树下躺半个月。
入了阵，他第一反应是看向房子。还好没拆，至少看着外墙让在，里面成什么样了得进去看才知道。接着把目光转向另一边的桃花树，他就知道顺德那天拆那么多东西出来是想做什么了。
她正在树下静静地荡着秋千。
他上回看到那两条粗绳是秋千两边的吊索，最底下绑了一块木板，看不出是拆自凳子还是什么。看着十分简陋，林昊青毫不怀疑它会随时散架，但顺德显然不这么认为。
她双手捉着吊索、脚踏木板在那儿荡着，越荡越高。他也在原地呆着，看着她从这一边荡到那一边，总觉得她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。
许是过于无聊了，荡着荡着，顺德竟在秋千荡到最高时放开了一边的吊索，空出一只手去抓树上的桃花。不消说，顺德另一只手也没能抓稳吊索，整个人被抛上了半空。
「哗！」远远地传来她一声大叫。
听着不像有多恐慌，可看着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，林昊青还是忍不住施展了灵力，把她托住、轻轻地放到地上。
「有你这么找死的吗？」驱动轮椅赶到她身边，林昊青沉声骂道，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气急败坏。
其实她顶多摔到湖里，早上才刚摔过一次，汝菱本想这么说的。可看着林昊青生气的表情，她又觉得这话不太好出口。不知怎么的，她最后说出来的话就变了样。
「反正你们也想我死。」
话不好听，可汝菱觉得自己讲挺有道理。她要是摔死了，林昊青搞不好还能松一口气，实在没必要这么着急。
没听见他回应，她觉得这算是默认了，便不再理睬他，只闭上眼歇息。玩了一早上的秋千，又在湖中心挣扎了很久才爬上来，她觉得有些累。
而林昊青没有看她，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。他确实曾诅咒顺德仙姬死，在她仍是一人之下的仙师爱徒时。法术、名声、德行都平平的仙子，最能为人讚许的也不过是独守天君元神百年。可她却靠着宁清一跃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，过得帝王还肆意几分，怎能不招人嫉呢？
偏她还不收敛，架势摆得比天君还足，几乎不把仙师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。而宁清也享受这样的待遇，更是处处助长她的气燄。顺德仙姬便越发讨人厌了。
可这些都过去了，一百多年了。
他现在连制作寒霜的宁清都不觉得恨了，为什么还要记恨顺德仙姬呢？真要算起来，她最大的罪怕是蠢，蠢到事事相信宁清，蠢到把根本不在意她的人视作唯一，蠢到连他死了也不愿放下。
半晌，林昊青才说道：「现在不是了。」
话说出口的瞬间，他觉得松了一口气，像是把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。只是他等了许久，也没有等到顺德的回应。
他便低头去看，只见她闭着眼躺在地上，正好是有阳光的地方。她的脸颊泛红，彷彿是被太阳晒红了，静静地躺着。他又等了一会儿，终是没有忍住，俯下身去想把她叫醒。明明屋里有床，要躺也不该在户外。
推了一下，对方没有反应；他又推了一下，对方还是没有反应。林昊青觉得不对，便试探着轻触她的脸颊，是热的，再摸一下额头，是烫的。
他连忙把人抱起，然后才发现她的衣服是湿的。但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，他把人抱进屋，又是弄湿布帕敷额，又是给她餵药。偏这房间的窗户还被她拆掉了，他只得随便找件厚实的衣服挡一下风。忙到夜幕低垂，而她的高热终于退了，林昊青才算是得空。
「可真是个能折腾人的。」为自己泡了一壶热茶，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，不由地感叹道。
看一眼在床上睡得安稳的顺德，虽然高热暂时退了，但脸色还是不大好。本就是元神虚弱的人，身体重塑也没几个月，这一病就更弱了。犹豫了很久，林昊青最后还是没有离开，就在她床边守着。
體弱的仙姬 ´_>`
评论(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