琉璃脆 05
順德仙姬×林昊青
05.
汝菱睡醒后觉得有些头痛，大概是在湖里爬上来之后懒得换衣服的缘故。
林昊青为她准备的那些衣服全被她撕了，有的挂到了树上，有的编成了秋千吊索，反正一件没剩。至于屋里林昊青的衣服，她看一看自己身上穿的那件，又宽又丑，估计里面的也一样，就懒得换了。
说不定是得了风寒。照她这身体的虚弱程度，病一场也很正常。她也无所谓，不过就是病一场，病得严重了也不过是死。
死了就死了，没有人会在乎，在世人眼里顺德仙姬早就死了。
她翻了个身，打算继续睡觉，但额上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落下。睁眼去看竟是一条叠起的布帕，汝菱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，拉开身上的被子，然后看了看自己，身上换了新的、合身的衣服。
她梦游了？也不对，就算她梦游，这里也没有合身的衣服让她换。
于是她环顾四周，才看见她的床边坐了个人。林昊青与他的轮椅就在床边，他闭着眼睛，像是睡着了。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条布帕，跟刚刚从她额头掉下来那条一样，也被叠成了长条形。而他旁边是原本就放在床头的架子，架上放了个木盆，里面装了半盆水。
汝菱用食指碰了一下，凉凉的，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凉，还是放凉了。
「醒了？」林昊青的声音有点哑，似乎有些疲惫。
或许只是因为刚睡醒，她在心里反驳。
回头看了他一眼，他的神色看起来也有点累，像是昨晚没有睡好。本不想搭理他的，可看到他手上的布帕，她很自然地开了口：「我病了？」
「嗯。」他随手把那条布帕放到木盆里。
布帕落水，溅起微弱的水花，不过一瞬，水花就消失不见。她突然想，自己掉进湖里的时候，是不是也差不多呢？
布帕一下子就沉到了盆底，一动不动。汝菱看着看着，忽然想到她也许不该挣扎的。就如这布帕一般，她应该直接沉下湖底，压制住求生的本能，不看、不想、不呼吸。只需要一会儿，压制一会儿，她就会失去挣扎的能力，很自然地结束这早就该结束的一切。
手腕处被搭上几根手指，她吓了一跳，想缩回手来却被人按住。
「给你把脉，别动。」林昊青调整了一下手指的位置，认真地把起脉。
脉象比昨晚平稳些了，身体还是虚弱，要好生养护才行。他回想了一下这几个月顺德的作派，觉得不能继续放任她了。
「你昨天掉湖里了？」他问道。
见她点头，他又问：「荡秋千摔的？」
汝菱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。这还需要问吗？她又不熟水性，肯定是意外落水啊。而且他也见过自己差点从秋千上掉下去的情境了。
「把秋千拆了吧。」林昊青平静地说道。
「不要！」汝菱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，无缘无故的凭什么拆她的东西，不过就算有理由她也得拒绝。
「那不准再掉进湖里。」
「本宫凭什么答应你。」
这时候又自称本宫了，就算成了阶下囚也不会听话的人啊，林昊青有些头痛地想。
「我去拆了秋千。」他说着就要转身出去。
「等一下！」汝菱连忙抓住他的手，不让他离开，「我又不是故意掉下去的。」
「就算掉下去不是故意的，但湿衣服不换就一定是故意了。」若是像他看过的情境一样，其实跟故意掉下去也没什么分别，但林昊青不打算在这一点上跟她拉扯。
「我没有衣服换。」全撕了嘛。
「屋里还有衣服。」林昊青没好气地说道。连房间的窗都拆了好几扇，他就不信顺德没有翻过屋里有什么。
「反正晒晒太阳就会干。」她无所谓地说道。
听听这胡说八道的话，林昊青没忍住，提高声量喊了一句：「顺德仙姬！」
「死了，死了，早就死了！」汝菱的脾气也上来了，这么烦她为什么还救她，让她死了就彼此都清静了。
本该骂她的，可她现在素颜朝天，发丝也有些凌乱，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穿着月牙白的中衣，曲膝抱着被子坐在那儿，气恼的瞪视没有一点气势，倒像是在闹别扭的小孩子。
明明是别扭的，却又莫名有些可爱。
他将这古怪的感觉归咎于先天后给了她一副好相貌，便是从前发怒的时候，也仅仅觉得她疯，不曾觉得她丑。
这么一想，林昊青的气一下子就消了。跟以前相比，她这反应连生气都算不上，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。他忍不住想笑，笑她这古怪的别扭，笑她这毫无气势的样子。
「你笑什么？」汝菱觉得林昊青莫不是哪里有问题，明明想她死又救她，明明讨厌她又对着她笑。
林昊青伸手去顺她脑袋上拱起的头发，吓得她整个人缩了缩，圆睁着眼睛的样子更像小孩了。他径自把梳顺了的长发绕到她耳后，接着才开口道：「秋千不拆了，你想怎么荡就怎么荡吧。」
突然这样好说话？汝菱一脸怀疑地瞅着他。
「我等会在湖面上设一个结界，让你掉不进去。」他补充道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突然就高兴起来了。大约是日子太无聊，而她太想荡秋千了。小时候就总想有一架自己的秋千，现在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一架，她当然要玩个够才行。
可她一贯不对师傅以外的人亲近，尽管心里高兴，嘴上说的话还是带刺，「那之前你还说湖水有灵力，让我多泡泡？」
「让你泡，没让你泡完了穿着湿衣服不换。以后你想泡湖水，等我在阵里的时候去吧。」林昊青无奈道，又拿出储物袋递给她，「但泡完一定要换干爽的衣服。」
听起来也算合理，汝菱嗯了一声，直接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倒出来。衣物众多，还没倒完就堆满了她身前的位置。顿了顿，她往后挪了一下，腾出一点空间又继续倒。本是叠好的十几套衣裙全部散开来，五颜六色的，堆了满床。
她一向喜欢鲜豔的东西，看着这些衣裙，心情就更好了。拎起这件看看，又拉出那件瞧瞧，喜欢的就往床的里侧放，不喜欢的就往地上丢。
林昊青摇了摇头，十分不喜欢她胡乱丢东西的习惯。可看她这般兴致勃勃的样子，他又不想打断。
算了，他想，衣物都是给她做的，随便她爱怎么处理吧。
照看了顺德一整晚，他也确实有些疲惫了，打算回去歇息。在走出房门的时候，他听见顺德问了他一句。
「外面有蝉鸣了吗？」
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不知道顺德为什么突然问起蝉来。想了想，觉得大概是她以为阵法空间的季节与外面的会不一样。
还不待他回答，又听顺德说了句话，声音很低，彷彿只是说给她自己听。
她说，太安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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